记叙文
(一)(26分)
大 师
聂鑫森
上午九点钟,年届八旬的著名山水画家黄云山,正坐在画室的大画案前用紫砂壶啜着茶,目光落在一张铺好的四尺宣纸上,构思着一幅《深山行旅图》。
门铃小心翼翼地响了。过了好一阵,门铃再一次响起,透出一种急迫的心情。
怎么没人去开门?小保姆呢?老妻呢?
黄云山有些生气。正要大声呼喊,猛然想起小保姆上街买菜去了,老妻替他上医院拿药去了,家里就只他一个人。他本来不想理睬,但一想,倘若来的是一位老朋友岂不失礼?
他重重地放下紫砂壶,急急地走出画室,穿过客厅,猛一下把门打开了。
站在门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陌生汉子,风尘仆仆,右手提着一个旅行袋,左手拿着一幅折叠着的没有装裱的画。
黄云山问:“你找谁?”
来人彬彬有礼地向他鞠了一躬,说:“您是笔樵先生吧?”
黄云山很意外,来人居然知道他的字,便点了点头。
“笔樵先生,我叫秋小峦,从外省一个偏远小县来到北京,只为了了却父亲秋溪谷的一个心愿。父亲也当了一辈子的乡村教师,也在业余画了一辈子的山水画,对您极为倾服。不久前因病辞世时嘱咐我:‘无论如何要携画去京请笔樵先生法眼一鉴,看此生努力是否白费,回来后在坟前转告我,我也就可以闭目于九泉之下了。’”
秋小峦说得很快,怕耽误了黄老先生的时间。
黄云山有些犹豫,像这样上门求教求画求鉴定的人太多了。他年事已高,实在是没有精力应付了。
“笔樵先生,十九年前,也就是1978年,我父亲行将退休,县教育局组织老教师进京参观。他多方打听到您的地址并找到这里来拜访,恰好您外出讲学,便留下一封信交给了尊夫人。”
黄云山“哦”了一声,似乎有点印象,又似乎一点印象也没有。他用一只手习惯性地扶住门框,依旧没有请客人进屋的意思。
“我不进您的家,只想耽误先生几分钟,请您看一看这幅画,我也就可以向死去的父亲作个交代了。”
秋小峦的眼圈红了,眼角有泪光闪烁。
“好吧。”黄云山为秋小峦的孝心所感动,脸上有了笑意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