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与子
黑龙江省龙江县第一中学高二五班何宇彤 指导教师:邵丽杰
昨天,雨和雪混杂着洒下大地,为暮秋画上了一个冷清的句号。
早上起来时,我的心还在纠结,是昨夜的梦让我的心纠结。梦境中,家里的庄稼还没有收割,雪和雨镰刀般将庄稼放倒。父亲站在地头,正在封着井口,眼睛中投射出深深的无奈和不甘。
今年的气温低,庄稼收成不好,每次回家,看着老爸黝黑的脸上的愁容,我的心总会有莫名的感伤。
老爸老了,是的,的确老了。
我还记得小时候的事。
那时家还是土坯房子。劳动之余,老爸坐在炕上,手不停地拍敲着乏累的小腿。他瞄了瞄罢工的“老熊猫”电视,又把眼神瞟向了我,我顿时感到一丝不安。
老爸大声地问我十二加六等于几,语气坚决,目光炯炯。本来就心生畏惧的我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。眼看着那蒲扇般的大手伸向我瘦弱的屁股,我鬼使神差地瞄向家中唯一好使的家电——挂钟,领悟到在十二点之后再数六个格就是答案。发现诀窍后,每当有这样的问题,这种办法都让我无往而不利,这也使我少挨了无数次蒲扇的洗礼。可是谎言再完善也有被揭穿的时候,于是我只好用哭声表明我愿意接受残酷的现实。
随着时间的流逝,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和父亲一般高,筋骨严丝合缝的,肌肉块虽没有父亲的发达,但我有时也会躲到角落里自我欣赏一番。我暗自高兴自己的抗打击能力又提升了一个台阶。
夏天,是一个令人躁动的季节,也是一个让农民忙碌的季节。在这炎热的季节中铲地无疑是最考验人的耐力与毅力的。每当我直起身望向那见头不见尾的长垄时,都会有一种绝望的感觉。父亲却总是固执地认为这是一种乐趣和锻炼,用他的话说就是“闲着会让人浑身酸疼”。对此我一直不以为然。
正午,骄阳似火。被阳光晒到的身体部位散发出烤焦的味道,没被晒到的部位不断地渗出汗水,豆大的汗珠砸向地面,刚一落地就蒸发了。无尽的长垄终于要到头了,父亲仍飞快地铲着,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使他工作起来游刃有余,远不是我这新手菜鸟所能比及的。烈日蒸发着我体内的水分,也在煎烤着我的心。说实话,我非常讨厌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体力劳动。
“谁叫你穿着拖鞋铲地的!”父亲吼道。我瞟了他一眼,发现他的眼珠正向外突出,脸上愤怒的元素明显地聚集在一起。虽然好几年没挨“大蒲扇”扇了,但是我很熟悉这种表情,握知道暴风雨要来了,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。
“麻溜给我换了去!”又是生硬的语气,命令的口吻,我已经足足忍了十八年了。
“咋了?穿拖鞋咋地,又不影响铲地,咋那么多事呢!”我的反驳让父亲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诧,我敏感地发现他的喉结又在上下晃动。我的心有点发虚,但在我用力地吞下几口口水后,胆子明显地壮了起来。争执中,口拙的父亲占了下风,我正洋洋自得的时候,一个巴掌扇在我的脸上,麻麻的,并不很痛,但有屈辱的感觉。
“你这辈子,除了会打人还会点别的不?有本事你打死我啊!”我执意和他斗争到底。
他操起锄头,高举过头,手上的青筋暴露着。
“你到底换不换?”他近乎歇斯底里了。
我固执地摇摇头,紧闭双眼,英雄般高昂着不屈的头,等待着棍棒的洗礼 。空气紧张得似乎要凝固了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可是几分钟过去了,棍棒还没有落到我的身上,我诧异地偷眼观瞧,发现棍子静静地躺在我的脚下,老爸已经铲出很远了。
父亲裸露的黝黑脊背,已经有明显的老态。我突然意识到,一直以来我都不曾仔细看过父亲,哪怕是背影,今天我才突然发现,父亲老了,真的老了。可是,我是他的儿子
我默默地捡起锄头,铲起另一条垄。
这就是我们父与子间的独特理解方式。 |